1825年5月,路易十八去世后不到一年,查理十世在巴黎圣母院加冕,波旁王朝的统治得以延续…

法国的1824年和1825年,旧王驾崩,新王登基,法国变天,几家欢喜几家愁。

刚刚登基的法国国王查理十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保守主义者,他不但要推翻前任路易十八的自由主义政策,还要进一步否定法国大革命的政治遗产,重新恢复法国的「旧制度」(Ancien Régime)之光辉。所谓的恢复旧制度,简单来说,就是要重新恢复绝对君主制的权威,重新恢复贵族封建特权,重新恢复教会在社会运行中的统治力。

「阿图瓦伯爵」查理·菲利普,也就是后来的查理十世,从小瞻仰着先辈「太阳王」路易十四的英明统治,生长在路易十五的无为而治的洛可可鼎盛时期,青少年期间见证了法兰西王国成长为欧洲强国的强盛时代。可他的命运在他30岁左右时急转直下,巴士底狱被攻陷吹响了法国大革命的震天号角,革命的烈火开始在法兰西的大地上熊熊燃烧。波旁王朝被推翻,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安东尼在大庭广众之下走上了断头台,查理和波旁家族其他成员被迫开启了流亡生活。

查理近30年的流亡岁月辗转欧洲各国,最后他从英国伦敦回到法兰西,参加了意图推翻拿破仑的反法同盟。拿破仑第二次逊位后,阿图瓦伯爵和路易十八终于在1914年的波旁复辟中回到了母国的首都——巴黎,受到了巴黎人民的热切欢迎。

作为王储时期的查理,并不支持路易十八时期的「1814宪章」和其建立的君主立宪制,并且积极支持法国议会中极端保皇派和保守派,同时成立了自己的秘密警察来清理社会中的革命分子和拿破仑残余分子。

现在,查理·菲利普已经不再是阿图瓦伯爵,而是新的国王。在他眼里,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法国,多年以来受到大革命和拿破仑统治的摧残,已经在波旁复辟中恢复了元气,而自己身处这个关键节点,不但需要进一步巩固法国的大国地位,也需要稳定君主专制的威严。

这样的一位国王对于那些在大革命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当然是噩梦,因为这意味着法国走回了历史老路,也意味着法兰西共和国的美梦再次破碎,人民的自由再次被践踏。对于那些拿破仑主义的忠实信徒,更是意味着自己会受到残酷的清算,1915年的「白色恐怖」的阴云再次笼罩巴黎上空。

但对于传统的贵族来说,那可算是欢天喜地了,苦熬了三十年,好日子终于又回来了!查理十世历经沧桑的逃亡岁月,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成为了贵族的救世主,也是法兰西的救世主,他就是法兰西一切光荣传统的象征!

和其他贵族家族一样,露玻傅叶家族沉浸在新王登基的欢欣雀跃中,张灯结彩,大排筵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举办了前所未有的盛大歌舞会。

露玻傅叶家族是法国最传统的老贵族,曾经是整个法国甚至是欧洲最为名声显赫、实力雄厚的贵族家庭之一。在路易十四前后这两百年左右,露玻傅叶家族曾经一度拥有公爵的头衔,领地面积和对朝政教廷的影响力达到顶峰,家族经营的传统作坊和工艺品加工产业闻名欧洲。但18世纪末期的法国大革命的冲击,使得露玻傅叶家族瞬间失去了朝廷的靠山,大量资产和领地被没收,头衔降为了侯爵并且不被共和国所承认。在后来的拿破仑时代,露玻傅叶家族这些老封建贵族们并不受到拿破仑皇帝的待见,因为拿破仑感兴趣的是现代中央集权的皇帝制度,而非封建领主的旧制度,因此拿破仑所推行的社会政治改革不但没有让露玻傅叶家族收益,反而加深了家族的危机。并且,随着19世纪初资本主义的兴起,新资产阶级成为新的宠儿,露玻傅叶家族的产业受到影响。这些种种时代变迁加上法国内部的长期的动荡等综合因素,露玻傅叶家族逐渐走向衰落。

到了波旁复辟时期,即便国家政策再次有利于老贵族,此时的家族领袖——塞巴斯蒂安·雅克·德·露玻傅叶侯爵领导下的整个露玻傅叶家族,已经再也不可能恢复曾经的光辉。即便依旧拥有伯爵头衔,但其实力甚至不如法国那些大资产阶级家族。

虽然家族的没落是无法逆转的,但瘦死的骆驼也还是比马大,在法国贵族自己的圈子里,露玻傅叶这个名字依旧拥有不错的名声,大家都还记得露玻傅叶家族曾经的威望。

各路马车络绎不绝地拉着宾客穿过庄园,停靠在了露玻傅叶家族的大花园里,宾客们浓妆淡抹,穿上了最华丽的礼服,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露玻傅叶城堡前的大草地,喷泉的水声掩盖不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在宾客陆续到来的接待仪式上,特地请来露玻傅叶家族城堡中的室内乐团已经在演奏法国巴洛克最富盛名的宫廷音乐家让·巴蒂斯特·吕利(Jean-Baptiste Lully)的杰作,其中就包括了歌剧「阿尔米德」(Armide) 和「法厄同」(Phaëton)中的曲目片段。

老塞巴斯蒂安侯爵为这次歌舞会选取这两部曲目有着特殊的含义。「阿尔米德」这部歌剧是上层阶级公认的吕利最伟大的杰作之一,象征着法国巴洛克音乐的最高成就。在这样一个贵族体制收到冲击的时代,所有传统的贵族们更需要这样的音乐来得到共鸣,凝聚彼此,表达一种他们对旧时代的共同怀念。另一方面,「法厄同」这部歌剧的剧情是关于平庸的法厄同本无法驾驭父亲的「太阳车」(Chariot of the Sun),但狂妄自大想要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法厄同不听劝阻强行驾驶太阳车,但他根本无法控制——「太阳车先是升得太高,大地骤然变冷;后又突然降低,烧焦了地上的草木,非洲的大片地方变为沙漠,把埃塞俄比亚居民的皮肤烧黑… 」,后来为了制止这场混乱,众神之主宙斯降下闪电,将法厄同击落,坠落在一条大河中…  这部歌剧含义在于平庸之人无法挑战太阳神的尊威,否则就会遭到天谴。在吕利创作的时代,这部歌剧由于其特殊含义受到了「太阳王」路易十四的高度评价。现在,塞巴斯蒂安也想利用这部作品来说明,平民不要轻易挑战千年的传统制度权威,否则下场就会如同法厄同一般…

露玻傅叶城堡中的宾客越来越多,正式的歌舞会就快要开始。大家欣赏着吕利的天籁之音,同时端着酒杯四处敬酒,用上层社会的礼节互相打着招呼,热烈地讨论着新国王查理十世的传奇人生,表达着对于法兰西王国重回正轨的期盼。

在那时,克莱门斯·德·露玻傅叶不过是一个9岁有过、10岁未满的小姑娘,她是亨利·德·露玻傅叶伯爵的女儿,也是亨利的父亲塞巴斯蒂安侯爵的孙女。

小克莱门斯牵着哥哥费奥泰尔的手,穿行在人来人往的宾客中,平常基本上空无一人的家里顿时挤满了堆满笑脸的陌生人,就连最宽敞的大厅都显得人满为患。她的哥哥费奥泰尔·克莱门特·德·露玻傅叶子爵是亨利·露玻傅叶伯爵的儿子,但却和克莱门斯有不同的母亲。费奥泰尔比克莱门斯大出11岁,这样的年龄差距使得克莱门斯整天黏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练习骑马射箭,听哥哥阅读冒险书上的故事。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拥有亲密无间的关系,比那些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是因为祖父塞巴斯蒂安老了的缘故,他已经厌倦了家族里其他的大人们,而很疼爱这两个孩子。年龄尚小的克莱门斯娇小的身躯、水灵的脸蛋、一头浓郁的金发和宝蓝色的眼睛,让老塞巴斯蒂安几乎是像天使一样地将她捧在手里。她的哥哥费奥泰尔有着极英俊的脸庞,修长挺拔的身姿,无与伦比的骑术和射术,他的气质同其他贵族家庭的孩子有所不同,他寡言少语,沉稳而犀利,他平常不喜欢出入社交圈,而喜欢一个人阅读和钻研各类学科,特别是关于遥远东方的阿拉伯哈里发国书籍。老塞巴斯蒂安在费奥泰尔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勇敢无畏、品德高尚、求知若渴。在老塞巴斯蒂安这个已经步入迟暮的老人看来,两个孩子的纯洁远胜于大人的精明老练。

兄妹俩在人群中走着,时不时有人跟他们打招呼,询问妹妹克莱门斯是否还记得自己,笑嘻嘻地说着上一次见她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幼女,现在都成10岁小女孩了。

克莱门斯当然什么都不会记得了,但嘴上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时候哥哥费奥泰尔就进来为妹妹圆场,以免尴尬。

对兄妹二人来说,这种贵族在一起社交跳舞的场合倒也不陌生。在没有客人来的时候,偌大的城堡显得冷冷清清而空荡荡的,平日里贵族的生活确实挺枯燥无味,用各种理由举办这样的奢华而浮躁的庆祝活动就是贵族们排解苦闷的最好方式。这些是他们从小到大生活的一部分。

老塞巴斯蒂安是个复杂的人,随着他步入晚年,脾气越发有些暴躁,阴晴不定,他也厌倦了歌舞会中你来我往的献殷勤和攀谈,因此他要么在宴会厅一角不起眼的椅子上坐着,要么就直接在大宴会厅旁边的小房间里待着。有时一些冒失的宾客很不懂规矩就主动上前找他攀谈一些无聊的事情或是说出一些阿谀奉承的话语,那么老塞巴斯蒂安就止不住发脾气,这些东西他见过太多了,反而现在已经到了一种令他恶心的地步。但老侯爵并不讨厌歌舞会穿着华丽而楚楚作态的人群,大家因为自己的名分而到露玻傅叶家里来聚会,是他自身影响力的体现。可是他自己并不喜欢处在人群之中,而是常常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享受着他自己的名声穿透每一个房间和每一次对话。

由于老侯爵这样神秘的作风,因此家族负责接待外宾的脸面基本就是他的大儿子马克西米连伯爵和大女儿卢西安娜女伯爵,由他们二人负责主持这类活动。

在大型歌舞会这样的场合,老侯爵是毫无争议的尊贵长者,大部分前来的宾客年龄都比他年轻。除了那些老侯爵主动相见的客人,其他想和老侯爵私下聊天的客人们需要首先通过他的仆人向他提出申请,他同意了才能随着仆人进入老侯爵的小房间。受到老侯爵气场的影响,这些人一见到他就不由自主变得严肃起来,开始一本正经地谈正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是老侯爵反而觉得这些人挺可乐,于是他喜欢用一种戏谑或者高深莫测的方式和这些人交谈,然后观察这些年轻人的尴尬或不解的反应。他的年岁阅历和多年经验,足以让他通过老练却不失礼节的方式来控制全场,使得对话按照他想要的方向进行。

但是他在自己的孙子和孙女面前,却是完全不同的形象。在小孙女克莱门斯眼里,他是一个拥有无限耐心甚至是调皮捣蛋的老头。和那些需要申请私下见面的客人不同,克莱门斯可以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点找到爷爷,然后把自己摘的花朵插在他的口袋,或是把童真的想法讲述给他。爷爷无论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来,然后全身心逗克莱门斯开心。即便是克莱门斯不小心打破了珍贵的花瓶,老侯爵也会首先满怀仁爱地检查她娇滴滴的小手有没有被碎片割破,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哥哥费奥泰尔已经长大,相比于年幼的克莱门斯和爷爷的亲密无间,费奥泰尔对爷爷充满了尊重,因为他更了解爷爷的复杂人格。老侯爵从不会用戏谑的语气和费奥泰尔交流,而是真切地同他交谈各种事情,他欣赏自己这个有志气而与众不同的孙子,他希望了解费奥泰尔的想法。

老侯爵唯一需要在大厅正中抛头露面的时候,就是需要他致辞或者主持仪式的时候。

这次的歌舞会也不例外,等到来访的宾客已经交际得差不多了,老侯爵叫停了音乐,出现在了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这对兄妹跟着所有的来客都聚集在了举办歌舞会的大厅,在老塞巴斯蒂安侯爵代表露玻傅叶家族的一番激情致辞后,大家举起酒杯高呼:「查理十世万岁!波旁王朝万岁!法兰西万岁!」,歌舞会正式开始。

妹妹虽然还不能喝酒,但也拿起一杯果汁,跟着一起呐喊。

克莱门斯毕竟年龄太小,关于政治的事情她什么也不懂,因此她当然不会明白这番祝酒词和这次歌舞会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她拉拉坐在旁边的哥哥的手,问道:「哥哥,为什么我们要说刚才这些话?」

费奥泰尔把头凑过来,小声对妹妹说:「因为法国有了个新国王,所有人都很开心。这个新国王善良而体贴,勤政而爱民,大家都把他看作是法兰西王国的英雄。我们今天就是为了庆祝他加冕。」

「我们的国王不是路易十八吗?他怎么了?」

「路易十八去世了,新国王继承王位。」

「新国王叫什么?」

「查理十世。」

「我们会见到他吗?」

费奥泰尔笑了笑:「也许将来有一天会的…」

妹妹接着问:「所有人都爱这个国王吗?是不是所有人都要为了他办庆典?」

「我们很爱新国王,今天来的人都很爱他,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我认为全法国都值得为此办一场庆典。」

妹妹童言无忌地问:「那有人不爱他吗?」

哥哥用手指轻轻堵住了她的嘴,摇摇头:「那些不爱他的人都很危险,可能会杀了你,杀了我,杀了我们的爸爸妈妈,杀了我们的祖父… 」

妹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下子就被哥哥的这番话给惊住了:「那他们不会来找我们吧,哥哥?我害怕… 」

「不会的,只要有查理十世作为法兰西国王,他们就不会。我们会很安全,放心吧,克莱门斯。」

妹妹突然兴奋起来:「太好了!查理十世万岁!」

费奥泰尔看着妹妹天真的样子,轻轻揉了揉她的脸:「行啦,小女孩子别掺和这些。对了,爷爷叫你为今天歌舞会准备的那首拉莫的大键琴曲,你练好了吗?我记得几天前听你弹还不太熟。」

「我练好了,吉诺曼老师都说我弹得很好,你就等着听吧。」

「那就好。」

「来吧,妹妹,咱们来跳支舞。」

「可你这么高大,我这么瘦小,怎么跳啊?」

「怎么不能跳?任何人和任何人都可以跳上一支舞,只要有跳舞的那颗心。」

费奥泰尔牵着克莱门斯来到了舞池中间,舞池里是到处都在跳舞的男男女女,各色作曲家的欢快音乐正在被演奏着,除了法国的那几位著名的作曲家之外,还有一位受到贵族们深深喜爱的夏庞蒂埃(Charpentier),还有意大利的科雷利(Corelli)、博凯里尼(Boccherini),奥地利的格奥尔格·穆夫威尔(Georg Muffat),当然也包括了德国的格奥尔格·菲利普·泰勒曼(Teleman)、莫扎特和亨德尔。虽然当时德意志同法兰西的关系并不算友好,但任何有音乐品味的人都不会否认德意志音乐的才华横溢。

费奥泰尔托起了妹妹克莱门斯的双手,两人跟随着夏庞蒂埃的「凯旋进行曲」(Marche de triomphe)欢快的旋律旋转起来。跳舞,特别是社交舞,无论是波尔卡、马祖卡、华尔兹还是斯科舍舞,都是欧洲任何贵族必须掌握的技巧。费奥泰尔虽不常参加舞会,但他的舞姿却显得娴熟风雅,或许是贵族教养给他的一种自然的气质。妹妹稚嫩的舞步被哥哥带动着,自己的身姿在哥哥的腰间来回舞动,时而踮起脚尖,时而昂首阔步,时而微微弯腰,时而展开双手旋转身姿…

妹妹克莱门斯根本就意识不到她跟哥哥两人之间这样的特殊感情,她忙着跟着音乐和哥哥的带领移动自己的双脚和双手,附庸在哥哥年轻挺拔的身姿周围,像是一只松鼠用小爪子抱着一棵大树。

这个时候,一个仆人找到了他们二人,打断了两人亲密而滑稽的舞步,他带来了祖父塞巴斯蒂安的话,让克莱门斯到他身边去,准备为大家表演一段。

哥哥把克莱门斯送到了祖父身边。

「啊!可算找到你啦,小天使!」老塞巴斯蒂安用手摸摸克莱门斯的头,「准备好了吗?」

克莱门斯点点头。

待到正在演奏的音乐结束,老塞巴斯蒂安示意乐队暂停,自己把克莱门斯拉在身边,用勺子敲敲酒杯,在场所有来宾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一老一少身上。

「尊敬的贵宾们,我要向你们介绍,我可爱的孙女——克莱门斯。她不但是我的天使,也是音乐的天使。为了这次隆重的歌舞会,她为大家准备了一首拉莫的精美小曲,来自大家都熟悉的芭蕾舞剧——『异邦恋情』。但是… 其中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这首曲目是我专门委托琴师吉诺曼先生为我的孙女改编的大键琴版本。这是前所未有的演出,只有在这次歌舞会你们才能听到!因此,我请大家暂时停下对话和舞步,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在场的所有人都鼓掌欢迎,然后期待地摒住了呼吸,眼神痴痴地看着这位精灵一般的小女孩走到了大键琴旁。

克莱门斯些许紧张地把手放在了琴键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侧目看了一眼哥哥费奥泰尔,费奥泰尔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的演奏开始了,她的指尖在琴键间如同小精灵一般飞舞,就如同她自己也是个小精灵一般,美妙的音乐响彻整个大厅。不到10岁的克莱门斯展现出了她对音乐的极其敏感的感知力,她虽然幼稚,但她掌握音乐的能力却超越了她的年龄。

拉莫的「异邦恋情」(Les Indes Galante)这首芭蕾舞剧在场没人不知道,熟悉音乐的人可能也知道「异邦恋情」里的这一段叫做「野蛮人」(Les Sauvages)的乐章,可是大键琴的独奏版本在场的人一定没听过。

克莱门斯沉醉在自己的音乐演奏中,直到她演奏结束,所有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自己才反应过来。

看着自己孙女被大家赞美认可,老塞巴斯蒂安脸上那可是满面荣光,笑得合不拢嘴,极少有人看到过他这样发自肺腑的笑容。他满心雀跃来到大键琴旁,扶着孙女下了高高的琴椅,举起了克莱门斯的手,一起朝着大家鞠躬,随后蹲下去托起克莱门斯脸蛋就是重重的一吻,爷爷的胡渣在她娇嫩的脸上扎着直疼。

现在,整个法国的贵族们都认识了这个10岁女孩,她不但拥有音乐天赋,还有天赐的纯美样貌,这个叫做克莱门斯·德·露玻傅叶的女孩。